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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来说，一部艺术作品是否成立，最重要的因素在于这部作品是否能引起观者的联想，而且这种联想不仅是感官上的，也是精神上的，同时又会像挥之不去的印象，常驻心底。一个月前看过的“一步之遥”就是这样一部引起我无数联想的出色的艺术作品，它超过了我的想象，也超过了我的期待，因为在“让子弹飞”以后， 我曾担心，姜文这么一个天才的艺术家，会不会被这浮躁的时代所诱惑，而忘了自己从事电影艺术的初衷。

       我本来并不想把自己的若干想法付诸于文字，因为正如你欣赏一些名画一样，一些让你十分满足的感受，难以表达，无法落笔，因为所有的文字在一部真正的艺术品面前都会黯然失色。那种纯个人的联想有时是如此极端和充满神秘的色彩，使你无法与他人共享，所以我总觉得那种心灵上的沟通，更多的应该是在沉默的层面进行。

       促使我坐在电脑前的原因是与妹妹的一次闲聊，那次非常开心的谈话始终围绕着“一步之遥“，我们时而开怀大笑，时而被结尾的伤感而笼罩，因为一部影片而打破习惯的沉默，乐此不疲地交流，对我们这两位老人来说实为稀有，在我的人生经历中也属罕见，所以就决定把自己点点滴滴的思绪记录如下。

       還记得，看完“一步之遥”走出影院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看这部电影就像看一本新小说，也就是不同于讲故事摊细节的传统小说，而是充满间离，拼接和魔幻色彩的新小说。 可以说，这些手段贯穿于组成电影的方方面面：叙事、音乐、镜头的运用、画面以及人物的塑造。。。。。。 这也就是两个多小时不断让我进入联想状态的原因。说不累是不诚实，但这种累本身就是愉悦和满足，特别是当你回想种种细节时，这种愉悦就会油然而生。

       间离是这部影片中常见的手段：从叙事来看，导演在交待了基本情节外，常常以画外音的手段，跳跃式地过渡到下一个场景，并给予观者的联想以一定的空间。画外音的确会使观者对角色产生一种陌生感，但也会让观者更理性地，更清楚地看到角色内心的某种矛盾状态。在音乐的使用方面，导演也是运用一种间离的手法，使音乐不再成为烘托情绪的媒介，而且产生了独特的语汇。相信会成为电影学院经典教材的武大帅和武六的“饮酒歌”就是绝好的例子。当武大帅转身用男高音激昂地唱出几乎人人都知晓的歌曲时，我在不经意地发出诧异的笑声后，突然有一种淋漓尽致的舒畅感，甚至是一种同谋感，直到武六不露声色的表情和肩膀上的紧张感又让我回到电影中的场景和人物的内心。正是这种间离产生的陌生感使我更能体会人物此时此刻的心境。

       电影中的一些场景也会给我一种拼接的感觉，特别像现代绘画中经常使用的手段。马走日和完颜英朝月亮开去的场面，马走日和武六遇见的场面都像是似曾相识的画面，脑海中就会开始搜索。当然是无果而终，因为电影中的画面的突然放大和重复，使你不由自主地又陷入进去。
魔幻色彩可以说是这部电影主要的特点，完成这部作品的是娱乐的魔幻和“理智”的魔幻。娱乐魔幻比较容易理解，电影的第一部分可以说是充满了这种魔幻气氛。我这里提到的理智的魔幻，是指导演有意地通过一些背景的画面，通过速度和节奏把我带入两种境地。例如影片结尾汽车追赶的场面，我当时确实有一种似乎在看他人玩电脑游戏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一点也没有让我出戏，而是丰富了我的感受。

       上面只是说了一些电影形式上的不同反响，我不是行家，不可能面面俱到地把手段的心意和恰到好处的处理写下来，所以还是说说我的一些其它的感想吧。

       我一直关注姜文的电影，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这位被一些人称为“霸气十足”的导演始终对大时代的小人物情有独钟，就连“让子弹飞”中的草根英雄最后也只能接受众叛亲离的命运，当他呆呆地望着远去的列车，也许会说：“这算什么事哦？！”小人们的无助和无辜常常是他电影的主题，作为艺术家，他关注人，研究人，特别是研究人与人的关系。在“一步之遥”中，他塑造的马走日是一个大时代的弄潮儿，最后落到自己被潮水追杀的境地。他身上的义气使他缺乏对现实和现实中的人的准确判断，他一贯的顺境也让他对世事瞬变的危险性毫不知情。对男女之情的奥妙，他多少有点惧怕，当他意识到一个爱他的女人能为他如此奋不顾身，他真的开始觉醒，真的要做点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他扑向了子弹，得到了救赎。说到底，姜文在这部电影里讲了一个小人物的爱情故事，当马走日飘在空中的时候，他的笑容是令人信服的，他对武六的惦记也定会让不少人流泪。
姜文在这部影片里对大时代的描绘并不是要千方百计地设定在某个特定的历史阶段，而是要表现人的某些特质，当然是在外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例如欺骗，例如贪婪，例如尔虞我诈，所以这部电影的现实性也是不容忽视。
这部电影演员的表演也非常成功。真应该感谢所有演员对角色的出色演绎。项飞田的表情到现在为止还时时出现在我眼前，因为我真的看到了一个人，看到了他的内心，而不仅仅是警察局长。完颜英这样有梦想的女子会让你心中一颤。洪晃扮演的角色是如此深刻，而武六一身正气恍如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当然也看过不少对这部电影的差评，甚至是无理的谩骂，在这个时代，这也正常，因为评论界面对大量的娱乐片根本就无法生成，当然自身也无法成长。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姜文拍了一部超前的电影，用我的话来说，就是拍了一部遥不可及的“一步之遥”。这部影片无论在立意和审美上都超出了一般的视野。设想一下，如果这部影片真的成为大众引以为豪的影片，也许真的就很不正常，因为他们过去看到的娱乐片，并没有帮他们提高，更没有帮他们超越自我。也许今后的几十年，什么样的人进什么样的电影院会成为常规，对电影人来说，这会是一个巨大的任务，也是一个挑战和机遇。到那时，超前一定会引起众人喝彩的场面。观望人类过去的艺术史，超前艺术品的创造者都会经历失望和孤独的阶段，只是那些创造者不会停留在那个阶段，重新开始永远是真正艺术家的信条。

       当然，我多少也会为姜文担忧，会问自己：在目前的大环境，他应该如何创作下去呢？但有一点我深信不疑，那就是希望我们能看到“太阳照常升起”的姜文，最想做得就是让“太阳真的从我们心底升起”，所以我百分之百地相信他和敬重他，加油啊，姜文！

李健鸣
2015，01.19 观后感 http://www.guanhougan.cc/yingping/407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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