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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评《沉寂在战争中的爱情》

——《沉静如海》影评



一



       有人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海角和天涯，而是明明相爱的人近在眼前却又心口难开。其实人世间最凄美的爱情，并不是苏轼笔下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也不是秦少游词中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而是那一句“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也正是因为在我们的世界里，看到过太多的有情人难成眷属，有爱而不能得，才洞悉到人生的无奈和凄美。

      多年来我不断将这部影片分享给自己，就像翻起埋藏在心底的一段青春过往和青涩初恋一样，每次品味都会有刻骨铭心的疼痛。这是一部富有诗意且又伤感的文学名著，在豆瓣上有着9.2评分的冷门电影，多年来在世界各地影迷心中所引发的情感共鸣丝毫未减，从而造就了一部爱情经典​。

       这部影片有两个版本，均改编自法国知名作家维尔·高尔的同名小说。原名为Le Silence de la Mer，译名为“海的沉默”海，讲述了纳粹统治下法国人的反战热潮，对自由的向往和命运的抗争。小说在1942年由插画家吉恩·马塞尔·布鲁勒秘密出版发行。1949年经法国导演让·皮埃尔·梅尔维尔以黑白片的形式首次搬上银幕，其剧情与台词基本忠于原著，与小说一样均采用老人独白的叙述方式。2004年这部名著再次被安娜·吉亚菲利改编，由法国导演皮埃尔·布特龙翻拍，更名为“沉静如海”。影片弱化了德法战争场面，加重了主人公的个人情感，以爱情为主线，重新来演绎这部旷世经典。

       如同小说，影片秉承一贯的法国浪漫主义情调，又延续欧式文艺的社会写实风格，以宏大的二战为时代背景，真实的还原了一座被纳粹统治下的法国边陲小镇所发生的情感故事。影片所讲的故事简单而平淡，如片名一样，沉静如海。表面看似一部感人肺腑的爱情片，实则却是一部包含深意，着力描写反法西斯战争的影片。然而它又并未直面战争，而是剑走偏锋，选用以小见大的题材，立意独特的故事，深度刻画了那段令人难忘的历史。通过影片，我们可以看到在硝烟弥漫的战争之中人类所面临的灾难和痛苦，人们在面对国仇家恨之时所难选择的生死存亡与残酷命运，以及在历史的考验下所折射的人性光辉与生命价值。


二



       我们常说，一幕星火，能点亮宇宙，一澜之水，可涌动江海。那么一部电影，也同样能让我们在观影之后感同身受，真实的体会到爱情的曲折和生命的伟大。 

      故事发生在二战期间的法国边陲小镇，美丽的女孩妮安娜和她的祖父生活在在一栋老式的别墅。随着战火的蔓延，法国也随之沦陷，妮安娜和她祖父的平静生活被无情打破，她们的房子被纳粹军队强征作为临时住房。被派来的年轻德国军官维尔纳只得唯命是从到这里居住。他自知以侵略者的身份到来会给女主妮安娜和她祖父带来违和与不安，所以他尽可能不去惊扰他们的生活，不打破主人对战争对自己身份的认知，也不妨碍她与自己敌对的态度，始终和她保持一种友好的距离。每晚回来，维尔纳总是安静的坐在会客厅，满怀热情的向祖孙俩寒暄和问候，尽可能用风趣的独白讲述战争的局势和自己的一切。讲述关于他德国的故乡和他的家族，他的理想和他的人生，他所倾慕的法国文化，以及他对音乐的执着和见解。他企图用自己的经历和态度来消除主人对他的隔阂与误解，来消减彼此身份的悬殊和观念的不同。面对祖孙俩始终保持抵抗的沉默，维尔纳别无所求，期待的也只是一次回应，一声赞许，或一个礼貌的眼神。

      在连续几天的聆听中，妮安娜和她祖父知道维尔纳是一名音乐家，受家族影响而被迫参军，来报效国家。他不喜政治，但却不得不服从帝国元首的命令。他喜爱法国的历史文化，喜爱这里的文学和艺术，更多的是他喜爱这个他一见倾心的女孩——妮安娜。未过多久，维尔纳接到上级命令，将被编入奔赴前线的师团，前往苏德战场。当天夜晚，维尔纳依旧安静的来到客厅，待琴曲结束之后，他悲伤的向祖孙俩告别。惊慌失措的妮安娜回头向他第一次开口，泪眼朦胧的向他说声：“永别了”。维尔纳终于等到了他所爱的人的回复，以绅士般的温柔报以微笑。也许他从这一句简短的告别话里，真切的感受到了妮安娜那份深藏于心的真挚的爱，还有之前对他所有误解的宽恕和谅解。于是维尔纳再无牵挂，深情回望一眼，坦然走上了那条通向死亡的征途。



三



     《沉静如海》讲述了一段超越国界与仇恨的爱情，是关于一次法国沦陷区少女与德国侵略者之间的禁忌之恋。整部影片只有三个人物：法国女孩妮安娜、妮安娜爷爷、德国军官维尔纳。虽然故事简单另类，但并不影响它成为一部旷世的爱情电影。全片男女主角，仅有一句台词，然而这仅有的一句对白，却被定义为爱情片的巅峰。

       影片没有曲折的情节，没有悬念的剧情，有的只是简单的叙述和矛盾的冲突。明明相爱的人就在眼前，却如隔千山万水，只因见错了时代、见错了地方、见错了彼此的身份。影片中仅有的那句对白，却胜似万语千言，见证着彼此心间那份积压许久的爱。哪怕只是仅有的一句话，男女主人公却能够心神领会，都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

       导演着重表达人物之间对立的关系，而演员重在刻画人物内在的情感。影片中那段扣人心弦的故事，其实早已超过戏剧化的处理，所演绎出来的那种含蓄的爱情，也最能触动人的灵魂。

      整部影片都在压抑中的剧情中进行着，迫使观众在观影时将美好的祝愿寄望于男女主人公，而寻求那份心的诚挚和爱的伟大。这种满怀戏剧冲突的期望，其实正是观众对结局的隐形的催化，正如我们平日里常说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在电影里，妮安娜和维尔纳的爱在沉默中诞生，也最终在沉默中达成共识。虽然他们没有真正的交流，但他们都设身处地在为对方着想。影片中维尔纳不让妮安娜的表哥欺侮她，妮安娜也同样用钢琴曲留住他的性命，这都是彼此对爱全力付出的证明。

      妮安娜和维尔纳，代表着国家、民族、身份、地位、信念的不同，然而他们都是二战时代下无数平凡男女的缩影。他们厌恶战争，向往和平，个个身不由己，个个又身担使命，为家国而不惜牺牲自我，来换得对民族大义的忠诚。他们随波逐流，没能留下姓名，如同一片大海波澜不惊，又如同一面平镜随时都会支离破碎。

       也许世间得不到的，才是最完美的事物。因为你得不到的，才会留下最初的美好，而且这份美好将会成为永久的记忆。如果将爱情与生死连在一起，那么血染的河水会逆流而上，悲伤的故事也会愈演愈多。这让我们想到为爱化蝶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为仇殉情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有始终坚信爱情的铁达尼号里的杰克与露丝。也正是这种我们期待的爱情里所遭遇的不幸，也无声的应合了世间最永恒的主题。

       人世间最痛苦的爱情也莫过于此，明知不应该，却还是难以自拔的爱上你。明知心里深爱着你，却只能与你道声再见。流着泪望着你，一步步看你走向毁灭，而我却无能为力，甚至还不能说出爱你的理由和真相。《沉默如海》就是这样一部电影，从开始的平淡，到后来的悲催，每一帧画面都扯痛你的神经，这就是光影下的还原，梦醒后的现实。我想，也只有在这样悲剧的环境下，才能真正体会到男女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才能追寻到生命存在的价值。


四



      在影片中，维尔纳坐在温暖的火炉旁，深情的说过一段文字：“我之所以喜欢大海，是因为它的宁静。我说的不是海浪，而是别的东西，神秘的东西，是隐藏在深处。辽阔的大海，是宁静的，要学会倾听。我很高兴，在这里能见到一位有尊严的老人，还有一位默默无语的小姐。”我想这段始于原著，但被编剧赋予于人物灵性的语言，正是影片的表达所在——世间美丽的事物是眼睛看不到的，需要你用心去感受。世间美好的情感也都隐藏在深处，需要你用心去发现、去倾听。

       维尔纳是一位身具绅士品格却又有着侵略者身份的纳粹军官，而妮安娜是一名外表柔弱却有着坚韧之心的法国女孩。两人本来没有交集，但一场战争却将他们连在了一起。维尔纳以温和的言语来表示倾心，女孩以倔强的沉默来表示拒绝。战争让他们有缘相见，却又以世俗的偏见隔绝了他们的交往。唯有音乐，唯有彼此对艺术的本真，才是连接他们心灵的桥梁。初次见面，妮安娜一曲婉转的巴赫平均律，让维尔纳心生仰慕。同样在圣诞夜晚，维尔纳弹奏的那一曲平均律，也让妮安娜对他心生爱意。战争还是战争，现实还是现实，为了表示对纳粹入侵的抵抗，妮安娜只得将心爱的钢琴尘封，可在危难之际又再次将钢琴弹起，只为营救心爱的人。正如人们常说，在我们的世间，能够打破国界的，除了残酷的战争，还有深沉的爱。

      有人说，难以自拔的除了我们的牙齿，还有被看好的爱情。爱情一旦破裂，就如同牙齿连根拔起，会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影片的原著中，有这样细致的描述，“爱情本就是一种怪事，我全身开始就不受控制。爱情也是一种本事，我开始连自己都不是，为你做了太多的傻事……”。这也许是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爱情男女最好的表述，而影片中妮安娜与维尔纳的那种隐忍的爱，会让每个人看着心疼。

       世间安得人所愿，不负如来不负卿。在面对国仇家恨与生死爱情，影片中的妮安娜该如何做出抉择？维尔纳又如何完成对国家忠诚的使命和对爱情的期望？也许两人爱而不得的凄美结局，早已在开始时就昭然若揭。因为两国战争，他们只能水火不容；因为敌对关系，他们只能坚守各自的立场。战争是残酷的，在家国危难之际，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结局也注定是凄惨的。《沉静如海》，就是这样残酷的故事，就是这样悲惨的爱情。


五


       “如果能选择，我宁愿不来这里”，这是面对祖孙俩一次次沉默的回应，维尔纳在影片中悲伤的说过的一句话。世事哪能如愿以偿，人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谁都不想被卷入战争，谁都渴望和平幸福，可一旦误选和错过，就是无法回头的路途。在影片的结局，妮安娜和维尔纳心里都清楚，此去一别就是永难相见。其实就如妮安娜祖父所意料的，两人之间没有真正的相识，所以就不用真正的告别。一句温暖的告别，虽然感伤，但已足够。

      在影片末尾，妮安娜在阳台上放了一盆天兰葵，它代表战争的转机，也代表生活的希望。或许在战争之下，只有侵略者与抗衡者，只有忠诚与信仰。在国家危难之际，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会有结果，任何一种爱情都会变得渺小。战争只会承载苦难，只能带来哀伤，正如影片中妮安娜与维尔纳从开始就预示着结局，包括那次沉默后的永别也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匈牙利诗人裴多菲在《自由与爱情》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影片在展示凄美爱情的同时，也让我们学会对战争的反思，对和平的向往。在硝烟四起的战争中，没有谁对谁错，只有侵略者与被侵略者，只有两国的利益纷争。而影片中妮安娜与维尔纳的爱情，至始至终都无从选择，那种爱恨情仇的情感在道义上更显得决绝与冰冷，也许这就是现实的回应。

       漫漫岁月，总有一份情，值得我用一生来铭记；风雨爱情，总有一个人，值得你用一生去爱。世间美好的爱情，不应该只写在浪漫的诗词里，而应活在迷离的烟火人间里。愿我们的一生从始至终，都能获得自由和爱情，不用负载国家与民族，不用禁锢人性和尊严，不用担心责任与背叛，不用身向侵略和反抗，就像影片的名字一样：沉静，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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