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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影评观后感

又名：《银翼杀手2049》观后感


看完《沙丘》（2021）之后的第一感觉：meh？


不要误会。电影很好看，Denis Villeneuve 是一个异常可靠的导演，像《降临》与《毒裁者》之类的商业片都绝对是能被称为艺术品的。但是吧……


怎么说，《沙丘》给我一种，太干净了的感觉，太圆润了，少了一些 Villeneuve 其他作品的锋芒。特别是画面感上：电影里沙漠的镜头怎么都这么亮，这么白啊？可能只是因为我没在电影院里看，家里的电视屏幕根本就hold不住这电影的视觉洪荒（不用IMAX来看《沙丘》的确有些暴殄天物）但这部电影的灵魂都在沙漠里面啊，为什么看起来都跟漂了白似的？色调如果调黄调暗一点的话会不会更有视觉冲击力？

我读原著的时候想象的画面都是这种，橙黄色的，充满异星气氛的画面啊。结果电影里……


最令我感到无力还是《沙丘》的剧情……诶，我也知道这电影只是Part 1，但一直看着保罗在一片沙尘里犯病，以及蜘蛛侠女朋友那无止境的转过头望向镜头的场景确实俗套得令我有点作呕。


醒醒！不要再犯病了！你他妈的还在演戏呢！


还有你！不要再看着镜头了！干点什么！摆个手势也可以啊！


主角保罗全片一点个人动机都没有，除了保罗母亲以外的其他角色也感觉两点一线。剧情还按照那老套 The chosen one（被指定的救世主）的剧本，实在是让我兴趣乏乏。《沙丘》的原著（虽然我没读完）里保罗是一个被修女协会怼上台的棋子而已，他作为救世主的故事本来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由一群阴谋家编织出来的骗局，可在电影里这些点貌似都没有很好地表现出来。

电影的台词也有点拉稀摆带，除了 Fear is the mind killer 这一句外没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可关键是这 part one 的中心主题根本就不是征服恐惧，那为什么这句话会被贴的到处都是？海报上又有，预告片里又有，哪知电影里就一跑龙套的！


Fear is the mind killer.

唉，说得有点狠。Villeneuve 是我最喜欢的导演之一，所以期望值可能有点过高，这锅我背。鸡蛋挑了这么多刺我也不能下定论说《沙丘》不是一部好电影，在这一瘟疫横行，人文文化日落西山的年代里，有这么一部充满了艺术气息的爆米花商业电影已经实属不易了，还是好好珍惜吧。


《沙丘》最好看的一幕



可既然《沙丘》没啥好讲，那我就来谈谈 Villeneuve 的另一部科幻巨作。我最大的电影心头好之一，除了《美国精神病人》，《老无所依》跟《鸟人》真的很少有电影能在我心目中与其抗衡了，那就是《银翼杀手2049》。


视觉上，《银翼杀手2049》是一个大师级的作品，这一点我想已经母庸置疑了。其不但继承了前作那粗糙，阴暗，犹如机油一般非有机的城市画风，还往上增加了一层颜色上的喷发。


霓虹的彩色在适当的时候会布满整个屏幕，眼花缭乱，但在剧情减速或是角色情感元素占上风的镜头里时，电影的色调又会变成一种几近统一的哑灰色；


这种鲜艳与沉稳之间的鲜明视觉对比，在我看来，是这部电影的视觉主题，也是能使得整部电影显得一气呵成，多样但又保持一体的主心骨元素，其更是在电影的高潮动作戏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所有赛博朋克应有的元素，那些宏大的布景，硬核的机械化画风以及对现代科技技术的拷问，都在这一片墨黑的磅礴大雨中消逝殆尽，剩下的只有两盏闪烁着鲜艳颜色的车灯，灰色的高墙，以及那无尽的黑暗的大海。角色之间的打斗被简化成最原始的，角色动机之间的争斗：Luv 为了取悦自己的主人，为了被爱的歇斯里底，以及K在知晓了自己那一文不值的身份后的一往无前，成了这场动作戏的唯一角色。这种视觉上的剥削与简化，配上听觉上Hans Zimmer 那一如既往的高水准配乐，使得这一幕令人窒息般有张力。


我不是一个电影人，我更喜欢故事，台词。先说台词。电影中途有这么一幕，警长与K发现了一个复制人孕妇。复制人为人造人，本无法生育或自我繁殖，这一发现可能会彻底颠覆已有的社会阶层，人类将不再有神给的特别之处而复制人则有可能获得彻底的解放。警长要求K将这一苗头给铲除，遂给出了这么个理由：


无界限不成方圆，这种界限将不同种类的人分割开来，跟任何一帮人说，这界限突然不存在了，你就带来了战争，或者屠杀。


警长的这句话不仅指出了在作品的世界观中人与复制人之间的区别，更指出了一个残酷的，在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意识形态：社会的稳定就是建立在这种区别上的。人与人之间就是要分离清楚类别，不同类的人，无论是因为性别，种族还是国籍而不同，都要站在高墙的两边，井水不犯河水。简而言之，人与人之间的共性在社会的功能性与稳定性面前，一文不值。

然而不到十秒钟电影就对此作出了反驳。

你还有其他想说的吗？
没，只是……我从来没有退休过自然出生的东西。
有啥区别？

轻松，自然，两句犹如拌嘴般的台词，警长那不经意间的自我矛盾，不仅轻而易举地解构了这种所谓的区别，还使得警长的角色更加立体，展现出她心底里对人与复制人这一对比的矛盾，以及K的存在对她固有思想理念所造成的动摇。行云流水，毫不露痕迹。在K离开前的一刻，警长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没有那东西不也过得挺好的
啥东西
灵魂


我之前跟我一朋友吐槽《小丑》的剧本，我说它的台词都太过于表面，浮夸。朋友不怎么理解，遂问我什么样的台词才对我来说算是好的台词，我之前找不到例子，我现在找到了。K与警长之间这一简单的来往，就是完美的剧本，不是只有那些犹如莎士比亚独白般宏大的台词才能算上艺术，这些细致入微的，既能经得住观众思考，又能无声无息地隐藏于舞台演技里的台词，就足已。


当然，要是真有像是莎士比亚独白的台词就更好了

最后我想说一说电影的结局，在我看来，完美的剧情。K的角色旅程特别的周转：从一开始的平平无奇，到发现复制人孕妇后的不解，再到后来发现自己有可能就是那孕妇的后代，那个只要存在就能带来整个种族的革命与解放的孩儿；那种发现自己身世重要性后肉贴肉的恐惧展露无遗。

经典表情包出处

然后，一落千丈。不但得知自己一直以来贴心的伴侣，甚至能够做到为了他人而牺牲自我的人工智能全息像Joi，仅仅是一个由人工程序编制的，其存在的唯一目的只是取悦顾客的商业产品，还得知那个自认为的救世主身份实际上另有他主，而自己的身世，不过跟其他千千万万的复制人一样，不如蝼蚁。


光是想起这个场景都令人心酸……

但他依旧行动了。他握住了自己的自主权，在知道自己与大千世界，与革命，与世纪反转的距离后，作为一个毫无分量的无关人士，他依旧选择去做正确的事情，把 Deckard 救出来并让父女两人团聚。电影的最后 Deckard 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甚至没有回答，只是在再次孤身一人后平静地躺在雪地中满足地死去。


有的人的死，轻于鸿毛，有的人的死，重于泰山。我斗胆在这里给鲁迅先生提出第三个可能性：有的人的死，既轻于鸿毛，也重于泰山。K的死一点都不重要，他的牺牲没有带来新的革命，也没有造成什么民众的觉醒，然而他的死却又极为重要，因为有了他的牺牲这么一对父女才有团聚的可能。


这早已超过了“比人更有人性”这一俗套的电影语言，这结局，与K整个角色的心理旅程，是一种存在主义的觉悟：在知道自己相对于这个世界的渺茫与卑微后，依旧坚定不拔地去做正确的事情。不是为了死后获得什么天堂的奖赏，也不是为了生前赚足个生后能够享用的名声，只是为了自己的存在，而去存在。在我看来，这才是这部电影最深刻的主题，也是为什么这是我最喜欢的科幻电影。


最后，我想借前作的经典场景来结尾。在我看来，前作的中心思想被《银翼杀手2049》更好的表达与发泄出来；我更喜欢新的银翼杀手。

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我见过你们人类绝对无法置信的事物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rion
在猎户星座的边缘，战船烧着熊熊烈火
I've watched c-beams glitter in the dark near the Tannhauser Gate
我见过，在唐怀瑟之门附近闪闪发光的C射线
All those ... moments
所有的……这些时刻
will be lost in time
都转瞬即逝
like tears
就像泪水

in 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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