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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世园会入口之一“得宝门”门外


一


2011年西安世界园艺博览会从 4月28日开幕至10月22日闭幕，预计展期共178天。这是继1999年昆明、2006年沈阳之后，世界园艺博览会第三次在中国落户。


西安世园会占地4.18平方公里，比上海世博会园区占地3.28平方公里还大，是历届世园会中面积最大、水域（面积1.88平方公里）最广的一届。同时拥有五大主题园艺景点和109个室外展园。为了方便游客，节约时间，园区开通了一条贯穿全园的电瓶车线路，一次购票可当天乘车5次。同时，在主要参观点设置12个自行车租车点，投放522辆自行车。游客可在任意租车点租赁自行车，以每人每小时15元计费。通过这两种交通工具，游客就能在更短的时间欣赏更多的美景。甚至，主办方连一个细节都想到了——鼓励游客使用一张导游图多次入园，或将导游图传给亲朋好友使用，这样就能取得部分场馆优先入内参观权，不用排长队等候。以上这些设想无疑是科学的，也符合环保理念，我们很愿意身体力行。可惜，这一切都是美丽的谎言，或叫画饼充饥。请看我的游览感受。




二


说实话，我对中国部分国人的素质从来不敢看好，再好的事情总是办得效率低下，漏洞百出，无法尽如人意。所以，对2010年上海世界博览会，众多国人趋之若鹜，我就不感兴趣。事后，听参观归来的同学、同事、朋友、亲戚谈观后感，无一例外地喊累、说后悔。形容世博会景观更是只有一个词：排队！我让一个哥们把观后感谈得具体一点。他眨眨眼睛说：“花钱买罪受！”于是，我非常庆幸我的“英明”决定。


对于这次西安世园会的态度，我仍然坚持我不去的“英明”决定。可是，这次，正好我人在西安写教材，想想，机会也算千载难逢，就权且亲口尝尝“梨子”的滋味吧。不幸这一口“梨子”咬下去，又一次应验了一句老话：



“对中国大多数名胜古迹、旅游景点——不去一辈子后悔，去了后悔一辈子。”




三


2011年8月26日，在西安世园会开幕两个月后，我悄悄地来了。


根据游园的前人经验，我在下午15点30分出发，以避开正午的毒日。我在西安西南角乘坐直达世园会的262路公交车出发。沿途经过39个站点，历时一小时，到达西安东北角的世园会终点站，全程近30公里，付车费2.5元。算很划算、很顺利了。


不料下了车我就傻眼了，宽大无比的众多公交车线路终点站，看不见哪里有前往世园会的指示路牌，也不知终点站距离入园大门有多远？从这一刻开始，我和一同下车的一车游客集体进入没头苍蝇状态。关于道路的指示路牌匮乏或看不懂，在中国全境都一样。交警似乎只有一个本事，拦车、拦人，撕票罚款，而服务设施健全人家是不管的。


经请教散场出来的游客，才弄明白西安世园会共有三个入园大门：广运门、得宝门、锦绣门（每个入园大门相距约四五站路远）。我们距离得宝门最近——也有一站多路远。好容易走到得宝门，离夜票入园还差15分钟。西安世园会门票分日票、夜票两种。日票一人100元，夜票一人60元，一张日票可以更换两张夜票。而晚上的入园时间规定是17点，不到时间，不给兑换入园门票，也不给入园。可怜那些持有日票需要更换夜票、更早到达的游客只能可怜兮兮地在售票处排队于惟一的柜台前等候办理。


西安世园会游记           
游客可怜兮兮地在售票处排队等候换票



  
为什么不能提前为游客更换入园门票呢？为什么和中国多数服务窗口一样，明明设有许多服务窗口，可就是只开通一个，硬是人为让顾客——游客排队耗时？一句话，工作人员只图自己轻松省事，却缺乏服务意识。“相映成趣”的是，待到入园时，众多入口通道一样只开通一条——将游客像牲口一样集中进入由铁栅栏围栏的窄窄通道，又是排队慢慢等候安检入园。如果多开通几条通道，游客不是就节省时间，不用排队了？道理人家是懂得的，可是人家会更辛苦一点。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允许的。所以，参观世园会，才到这会儿，我和许多不受尊重的游客一样，游园的兴趣已经大打折扣。可是，你能退回去吗？


西安世园会游记       众多入口通道只开通一条，让可怜兮兮的游客继续排队





四


入园以后，应该说是在入园以前，我就在售票处的问询处讨要过导游图了——方圆4.18平方公里的园区，没有导游图指示，岂不盲人骑瞎马？问询处年轻的工作人员实事求是地说，态度是很和蔼的。却告知没有导游图，要入园去取。故而，入园后第一件事，我就向门口“志愿者服务站”的“志愿者”索取导游图，面孔被太晒得黧黑的“志愿者”——确实很辛苦，仍然告诉我没有了，他微笑地指点我要到不远的“游客服务中心”去取。我便在道谢之后，来到“游客服务中心”。一位漂亮的女工作人员还是微笑地告诉我导游图没有了，说着话递给我一个宣传用的圆形纸扇。这个巴掌大的圆形纸扇上面倒是印有主要的园区景点，问题是我的眼睛老花，实在无法看清那些个袖珍景点。前面主办方说的鼓励游客多次使用导游图的环保设计看来实行不了了。仅此小小一点，说明理论再好也无济于事，凡事到了中国“酱缸”就走样，落实才是硬道理。


死了按图索骥的心，我准备去租一辆自行车，信马由缰走哪是哪。阿弥陀佛，边上就停放着十几辆自行车，遂上前办理领取手续，才看见车轮上印着“工作使用”字样，不外借的。而供游客租用的租车点就是找不到。不是说在主要参观点设置了12个自行车租车点，投放了522辆自行车，游客可在任意租车点租赁自行车吗？怎么在入园处却没有？也没有指示牌告知租车点何在？事后想来，入园处的租车点肯定是有的，指示牌也肯定是有的，只是设计不合理让游客看不见而已。


不要求全责备啦，得，换乘电瓶车吧。我在售票处购买好一人25元一张的车票，由电瓶车站检票登车后才被告知，一张车票只能换乘一次——即中途只能选择景点下车一次，再上车只能到终点——或中途下车不能再上车了。不是说一次购票可当天乘车5次吗？怎么一转眼又是“老母鸡变鸭”大大缩水了？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俗话还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保持这种想得开的心态，我开始了随遇而安的环园之旅。




五


应该肯定的是，在夏季，西安的气温，特别是夜晚比南方低多了。进入秋季更是夜凉如水（南方则仍然浸泡在“秋老虎”的高温中）。更应该肯定的是，西安世园会的景色是美丽的、怡人的、清新的。迎面是凉爽的秋风，满目是绚丽的花卉，还有平素感受不到的异国情调，只有在这一刻，我的身心才算有了稍许的放松。然而这种放松是极其短暂的，因为很快，我在为选择从哪一个景点下车犯愁，毕竟按主办方的食言规定，游客只能有一次中途下车的机会。


最后，我选择了在沙雕区和“国际名犬馆”站下车。下车后我直奔各种世界名犬而去。因为该馆是世园会历史上首个以犬文化为主题的场馆登台亮相。世界上二十多个国家超过100种珍稀犬种罕有展出，包括中国特有名犬“雪獒”的魅力展示。其中单是有“中华神犬”之称的藏獒就大量出场。还没进馆，我就看到了“镇馆之宝”的巨幅广告——身价5000万元、名叫“小白龙”的“雪獒”照片震撼眼球。


进馆后，我生平头一次看见了排在第一位的古老埃及法老王猎犬；看见了有着狼一样锐利眼睛却无比忠诚的欧洲雪橇犬；看见了可爱的拉布拉多犬；看见了法国斗牛犬；看见了像老爷爷慈祥长相的雪纳瑞犬；还看见了早已熟悉的金毛、松狮、吉娃娃、泰迪熊、小鹿犬、斑点犬、巴哥犬（或称哈巴狗）、茶杯贵宾犬、德国牧羊犬、中国冠毛犬、北京西施犬等。当然，最令我难忘的是关在笼子里——一副英雄无用武之地落寞神态的“雪獒”精品“小白龙”的高大威猛模样，那巨无霸的雄伟身板足有200斤重！


出了名犬馆，我折返到绿色休闲区的“森林浴场”，在“特步健康步道”上闲庭信步，为的是呼吸富含负离子的新鲜空气，把名犬馆里狗身上的腥臭气味去除掉。同时，也是为了避开参观热门的“自然馆”、“长安塔”至少各排队两小时以上的辛苦。


这时我隐隐有些内急，就去查看道旁的“洗手间”指示牌——和入园前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世博园内倒是指示牌无所不在——这一点进步应该是向国外学习来的。问题是许多指示路牌让人看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比如眼前的这个“洗手间”指示牌上，画有两个箭头：一个箭头直指地下——意思是此处就有“洗手间”？可此处空空如也；还有一个箭头指向右边——意思是右边就有“洗手间”？可一马平川的右边一眼望去也是空空如也。俺好歹受过高等教育，却这么笨拙，看不懂神秘的箭头含义，只有自认倒霉。




六


我只好憋着尿向亚洲各国展区走去，把一个中国人的宝贵肥料施舍给了毗连的“邻国”“洗手间”，这是多么伟大的国际主义奉献精神啊。怀揣崇高的国际主义奉献精神，我迈步走进相邻的“朝鲜馆”和“韩国馆”。大跌眼镜的是，这两个靠近中国却互相仇视的近邻居然一样空空如也！再旁边的“日本馆”和“斯里兰卡馆”倒是有门可进，进去后俨然进入了两家百货商店，各色居多是国产旅游工艺品琳琅满目，但价格昂贵。


我历来不爱逛商店，遂从速退出另择“良馆”。这时正是晚饭时分，我闻到了食物烹饪的香味。我的肚子虽不是十分饥饿，但生物钟告诉我可以进食了。“泰国馆”附近有食物香味飘出，在充满佛教建筑风格的一座建筑的楼门前，挂着“红烧牛肉面”餐厅的招牌赫然可见。而相挨的餐厅里，有男女服务员站在走廊上干脆扯开嗓门大声招揽游客：



“有凉皮、面皮、抿节、臊子面、岐山面、洋芋擦擦哪啊！”


西安世园会游记         我身后金碧辉煌的外国展馆所在，就是叫卖陕北小吃的地方





好家伙，连陕西面食、陕北小吃都在“东南亚”风格的建筑里大肆兜售开了。不知是增进了“异国情调”，还是搅乱了“异国情调”？反正我的食欲荡然无存。




七


我匆忙离开各种“陕西小吃”香味诱惑，想着干脆结束游览回家再吃饭。于是，沿着一条道路向距离公交总站最近的出入口“得宝门”摸索前行，打算走到沙雕展览和“国际名犬馆”的电瓶车站（沿途不载客），准备行使我唯一的一次换乘权利。车站上（每个站点一样）又是让游客像牲口一样集中进入由铁栅栏围栏圈成的窄窄通道排队（谁让多数国人素质差爱插队呢，这种随处可见的铁栅栏设施可以理解，活该——就该畜牲待遇），又是慢慢等候电瓶车的到来。这时车站上游客越来越多，排队越来越长，工作人员只管埋头售票不管调车。我估计这些游客多是像我一样急着赶往世园会出口，再赶往公交车总站——262路公交车末班车发车时间是20点30分（尽管闭园时间是22点），赶不上就麻烦大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越是着急赶车，电瓶车越是不来。好容易驶来一辆，又一辆，都是客满。更多的时候是让你望穿秋水不来车。有游客请工作人员先停止售票，马上调车过来运送积压的游客才是上策，工作人员充耳不闻只管售票，赚钱是第一位的嘛。我突然想起刚才往沙雕车站风风火火赶路时，在车站与车站的半道上，我和许多游客都看见一辆又一辆的电瓶车停在道旁，司机下车偷懒抽烟、休息、甚至忙着给女友拍照留念。这是明显的消极怠工啊，这是明显的不讲职业道德啊。这些少数害群之马真是给多数辛勤尽责的世园会工作人员抹黑了。西安世园会游记电瓶车司机偷懒怠工给女友拍照，俺也留个影。“杜甫桥”为作家贾平凹所题





西安世园会游记         
反正排长队也没有车坐，俺再留个影


  
见总是等不来车，有心急火燎的后到游客不排队了，干脆跳出铁栅栏围栏圈成的窄窄通道，站在路上拦车，后来居上插队先走了，把我们这些遵守公共道德老实排在候车队伍里的游客撇开了。本应维持秩序、穿有“维持秩序”马甲的协理员却视而不见，最后见状索性和售票的工作人员一道不管了，走人了。谁来监督他们？哦，这里也有给世园会抹黑的人。


等我紧赶慢赶，总算在20点20分气喘吁吁出了“得宝门”大门，跳上一辆“黑摩的”，或叫“野三轮”，只用两分钟风驰电掣赶到了公交总站262路终点站，付费5元。松了一口气的我这才看清车站上黑压压挤满了候车的游客。




八


我终于挤上了262路末班车。没有座，好在我站在车厢的尾部，比前门拥挤的状况好一些。更令人鼓舞的是，在买票时，我买完自己2.5元的车票后，听见我跟前三位一起的有座乘客都买的是一元一张的车票——这意味着我不要站多久就能有座位了，就能歇歇我在世园会站了走了整整三个半小时的酸胀腿脚了。


又一个意想不到发生了。随着262路慢悠悠老牛拉破车一般慢慢前行，速度比来时慢多了，甚至在过一个狭窄火车道口时，由于人人争抢、车车不让，造成漫长的堵车。我仍旧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心想这跟前的三位有座乘客马上就要下车了。哪里知道，车过一站又一站，三位乘客有说有笑，谈笑风生，就是不见下车的样子。我开始着急起来，倒不是着急我没有座位坐下，而是担心这三位——两女一男、操西安口音聊天的中年乘客聊过了头，忘记了下车。凭直觉我可以肯定他们已经错过了应该下车的时间。


可是我不好意思开口提醒，我怕对方笑我不熟悉西安道路、自作多情，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于是我就缄默不语、放眼窗外。这三位——两女一男、操西安口音聊天的中年乘客终于停止了兴高采烈的聊天，我以为他们终于要准备下车了。哪里想到，262路过了一站又一站，这三位——两女一男、操西安口音聊天的中年乘客硬是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这三位——两女一男、操西安口音聊天的中年乘客原来是三个逃票的小市民，是故意只买最便宜的车票（最低票价一人一元）上车“蹭车”的“油子”。


一直到262路行驶了整整一个小时以后，一直到262路停靠在“纸坊村”车站，这三位——两女一男、操西安口音聊天的中年乘客才从从容容地下车了。这时拥挤的车厢已经很空了。在售票员——一个长相帅气的小伙子又走到后车厢售票时，我特意询问了他：


“从世园会起点站到纸坊村站要多少钱车票？”


“要两块钱。”售票员回答我。


“那刚才有三个人只买一元车票却坐到了纸坊村站。”


“这种人太多了，天天都有。”


“他们真是丢西安人的脸。”我说。同时，售票员的回答让我暗暗吃惊。原来他知道有人逃票“蹭车”，而且每天都有。可，他不敢管。这就是今天正不压邪的社会风气——好人怕坏人。


我为这三位——两女一男的西安小市民悲哀，仅仅就为了一元钱，他们连自己的人格都不要了。都什么时代了嘛。可跟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比起来，跟动辄成千上亿元的贪污高官比起来，这三位——两女一男的西安小市民算什么？但有一点，他们的良心都大大的坏了。


22点过了，262路停靠在我下午出发的车站。比去世园会时多走了半个多小时。腰酸腿疼的我下车了，耳畔听见售票员——长相帅气的小伙子说：


“慢慢走，不着急。”我知道他是专门冲我说的。是有意，是好意，应该也有歉意。


头尾近七小时的世园会游览结束了，最大的体会果然是：“花钱买罪受。”我在想，为什么美好的经文，到了一些和尚嘴里就念歪了呢？为什么中国拥有这么多的歪嘴和尚呢？为什么在中国许多好事总是办砸在微小的细节上呢？说穿了，还是缺乏以人为本的为人民服务思想，很多人只为人民币服务。





                                            
201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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