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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步举证》观后感

昨天抽空去电影院看了《初步举证》，人不太多，观影过程相当安静。因为是朱迪·科默的独角戏，并没有什么场面调度，不过朱迪的体力脑力实在惊人，单纯高强度台词足以引人入胜。
一路高歌猛进的律师、擅长拿捏别人意志的精英，在一次性侵之后明白了被别人入侵意志、被无视的痛苦，并在为自己讨回公道的途中看清了这个系统是不帮她的。

自愿醉酒、先前有过情投意合的性行为、被伤害后洗掉了证据、记忆模糊......对于熟人性侵案件，可以说是负面要素齐全。即使Tessa已经是勇敢、能言善辩、符合社会期待的强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入侵”与“恶意”依然是慌乱的，取证依然是困难且带有侮辱的。

关于强奸罪的本质，有违背意志说、强制手段说，还有违背意志加强制手段说。由于人际关系的复杂性，以及人权领域的发展，弱势群体逐渐摆脱意志被动的惯性，强奸罪的立法模式也慢慢倾向于性同意标准，对暴力、胁迫手段的要求在下降，更重要的是明确的违背意志。

何为违背意志？劳资关系里被老板强迫干活是不是？亲密关系里被情感控制奉献是不是？我觉得都是，只不过有的“入侵意志”被社会赋予了成熟的名义，有的“入侵”是靠未觉醒的一方长期隐忍维持的，极少是某个个体绝对软弱无能，绝对不值得关怀的情况。

强调并细化“违背意志”是社会进步的表现，是人类对自由自主孜孜不倦的追求。但是，“违背意志”这四个字证明起来真的难。因为“自由意志”不是每个人都有，有的人觉得你没有，或者希望你没有，有的人则不知道自己有。

当生存境况很差的时候，打工人日日带着扑克脸上坟是理所应当的；当女性被灌输了不争不抢的理念，同时被挤压求学求职的空间，她们在各种关系里超负荷付出是理所应当的；当自我要求颇高的人坚持体面做人，他或她的礼让克己就成了理所应当了。这些或被动或主动的低位，不情不愿的情景，需不需要干预？受伤了又怎么取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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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这个话剧为例，跟一个人相处的过程是逐渐解密的探索，无论何种情感，总会有一个事件让人与人的心变得很远，远到不能眼神交流，远到不能肢体触碰。这个瞬间可能发生得突然，迅猛到让Tessa惊讶这个倜傥的同僚其实傲慢无礼，让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承受恶意。你真的能以闪电般的速度，斩断已经相当浓厚的羁绊，毫不犹豫的逃跑吗？

人际关系非常微妙，情感和意志领域的线索可以随意篡改，人性又是那么害怕孤独和脆弱。所以留痕很重要，让别人明白自己也是人很重要。交易关系尚可留有字据，情感和性行为却不是按部就班发生的，“同意”可能是无声的，“不同意”也是。

司法部门把使用软暴力的性侵称为非典型强奸，而在我看来软暴力才是人间的典型胁迫，它无处不在，只是被软性胁迫的人长久以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当人罢了，或者干脆被同化了。职场和亲密关系里存在多少悬殊，无路可退的“同意”就有多普遍，而这并不全是个人的问题。

重视女性的性自主也不只是自由意志和性愉悦的问题。又生又养的女性，如果只能得到粗暴和不情愿的性、毫无准备的性，后果可能是性病、身体伤害、滥生、情感麻木，进而影响个体健康、造成资源紧张和竞争压力，甚至更广泛的人情冷漠。

在需要人力的时候忽视发生性行为的前情，在受害者状告被强迫时却揪住未觉醒的前情不放，所谓初步举证，好像仅仅是关于受害人有无自由意志的拉扯和羞辱而已。

整个社会相当一部分人的思维惯性，还处在女人是需要半推半就、需要拿性换资源的状态，女人的自由意志问题就复杂了。人家会问了：你有意志吗？你这么弱是想讹人吧？咱们不是夫妻吗？社会强者就是想随意发泄性欲的......

而事实上，强奸诬告的比例极低。在美国，九十年代虚假强奸案的概率是5%，其他案件的虚假报案率是2%。如果是女警察办案，强奸案的虚假报案率则只有2%；在英国，80%遭到职场性骚扰的人选择了沉默；而在我国，遭遇严重性侵的报案率为7.3%，大学生遭遇性侵的报案率为3.88%。

生活中自然不乏把性当作谋生手段的人，而且不分男女，涉及到名人的时候很容易闹得沸沸扬扬，可惜被讨伐的主角基本都是女性。印象里你们女的不会挣钱，印象里你们女的含羞带臊、印象里警察是不管的、印象里男性为了工作的任何“牺牲”都是伟大的......

现在这个陈旧印象的阴暗，被自我意识强烈、表达能力优秀和抗争手段丰富的精英女性感受到了。Tessa能干聪明，没有这场入侵，她应该过着符合标准的人生，难以体会到自己也有处于弱势和无助的一天。然而大部分不会表达自己、谋生能力有限、被人一眼看穿很好惹的弱势群体呢？

Look to your left, look to your right。根据联合国的报道，全球范围内近三分之一的妇女一生中至少遭受过一次亲密伴侣的人身暴力和/或性暴力，或是由非伴侣实施的性暴力，也可能两者皆有。

说到底，我们的社会不能再靠屏蔽或抹杀一部分人的自我意志，勉强维持着社会的低质量运转，甚至威胁到可持续资源。把人当人，整体环境才能更加宽松和谐，我知道有很多人不这么想。

当然，自由意志不可能完全靠别人的施舍，要大提特提，要努力为自己工作，要不怕承认之前的无知，不怕别人说你“矫情”、“马后炮”、“想造反”，更不怕离开羁绊初期的痛苦。在明确自己也是人这件事情上，没有矫枉过正。

我至今记得10岁那年被邻居哥哥堵在屋子里“抚摸”身体的情景，被突然触碰身体的人是瘫软无力的。那是她姐姐，也就是我信任的玩伴共同配合完成的，我终于明白这个姐姐为什么在悄悄把门锁上的时候不敢看我。我也记得当我想跟母亲诉说委屈时，她鄙夷的眼神，仿佛我被人“糟践”了就不值得她爱了，给女人的牌坊洗脑也是一代代共同完成的。

不仅仅是性，不仅仅是亲密关系，拒绝被强奸意志应该是简单干脆的，而不是整个社会帮着扭曲你、贬低你、捂你的嘴。而对于大多数普通劳动者来说，发出的声音太容易被无视了。

初步举证不应是鬼打墙似的绝望，而是相对宽松地率先承认受害人的感受，我跟你一样是人，一样对自己的意志说了算。一直赢的人可能没有这个问题，一直占便宜的人不希望你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就是曾经安静被动的女生，我也不止一次遭受过或轻或重的骚扰，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用自我荡妇羞辱来解释当时的不反抗，告诉当时上小学的自己“你也想要”，否则就要面对没能及时还手的自责，后者更痛苦。我从前几乎不具备任何诉说烦恼的能力，直到去年还在友情里要求自己再体谅体面一点。我也知道，摆脱这种惯性并不容易，我只是个没那么坚强的普通人而已。

像Tessa这样的精英愿意反思和坚持很难得，许许多多敢于抗争的普通人也非常了不起。我可能没有这种勇气去追问20年前的责任，但我想我可以在自己的生活里不配合陈旧的思维，至于不配合造成的动荡，让谁感到不适应了，就让它发生好了，应该的。 观后感 http://www.guanhougan.cc/ghg1000z/3096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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